傍晚,夜色是稠的,如一層膠,糊成了穹頂。霎時,遠處的星點柔光撕裂了黑夜,映在我的額上,讓我不懼黑暗,勇敢前行。
我背著書包走在那條回家的路上,心事重重。書包中是一張慘不忍睹的成績單,如同夜幕,壓在我的背上,令我窒息。本來堅硬的馬路瀝青現(xiàn)在卻猶如黑沼澤,踏進去了半步就會滯在其中。前方是昏天暗地,我小心翼翼的邁著步,有些失去了前行的勇氣。
起風了。街道兩旁,平時喧嚷的小鋪子們竟然在寒風中緘默了。煎餅果子鋪騰起的熱氣被寒風打碎了,散落入空中覓不見蹤跡;鍋鏟此時被凍的只剩下干癟的磕碰聲,仿佛是兩塊兒冰冷的鐵,不厭其煩地撞擊彼此;酸苦甘辛咸的五味陳雜只尋的到寒風裹挾著的辣,侵蝕著我的味蕾。
我不想再走下去了。于是找了家外觀稍微干凈的鋪子走了進去。那時約莫是九點半,本以為僅僅會是人流稀落,想不到我竟是唯一的客人。剛結(jié)束晚自習,肚子有些餓,打算熱熱身子再上路。坐在長條凳上,不由得想了許多:
進入初三以來,可謂是諸事不順。考試一場挨著一場,可成績從未理想過。父母的嘆息、老師的期盼、自己對自己的希冀卻只換來了毫無起色的成績……
“同學,你的熱湯面好嘍”。我有些恍惚,看到一個中年男子把一碗面端到我的面前。他抹了一把汗,坐到了我跟前。這男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挽著袖子,露出黝黑的手臂;圍裙上濺著幾點暗黃的湯汁。“初三了吧,上學到這么晚。”他操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率先開了口,“現(xiàn)在的娃子是真的辛苦啊。”我“嗯”了一聲,低頭機械地吃著面。他有些尷尬,沉默了半晌,又說:“俺娃子也是初三,每天都學到好晚嘞。”聽到“初三“這個字眼,我有些魔怔地抬起頭,順口問道他是那個初中。他楞了一下,說他孩子在老家念書,只有假期才能見一面。又說自己在深圳打拼,就是為了讓他以后能讀大學。他站起身,搓了搓手,又回后廚去了
我悶頭吃著面,心中又是幾般起伏。中年男子為了自己的孩子毅然地來到陌生城市白手起家;他的孩子懷著一廂宿夢伏在夜空下奮筆疾書。他們都為了自己的夢而奮斗,從未遲疑過。我想我也可以,我也可以不懼怕前路慢慢,沖破無盡的黑暗,勇敢前行。
快速地扒拉完那碗熱乎的面,我推開門,扎入黑夜中。再次抬頭看這如膠的夜空,上面竟閃爍著幾粒星星。
背包不再那么沉重,我加快步伐,勇敢地前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