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數夏日里最令人厭煩的事,那必然是在炎熱的空氣中飄起溫熱的雨點。令人悵惘的是:在深圳,這樣的天氣是常態,而偏偏這樣的季節里,我總要出門上課。
如熱浪般的風兒夾帶著水珠與粘稠的空氣不斷地襲擊著窗外的行人,但他們卻始終無法避開。“刺啦”“xx站到了,請下車的旅客…”伴隨著公交車刺耳的剎車聲,廣播響了起來。我坐在后排椅子上,看見狼狽的行人像是擁進避難所似的一個個擠在上車處。他們衣服上深淺不一的色澤好像在宣泄著他們的不幸與煩躁。不到一平米的上車處有4個人頭在晃動著,每個臉上都止額頭緊皺,眉毛豎起,憤怒得就差要張口罵人。此刻,一道身影從我的視野中略過,明明上車處又潮濕,又有那么多人往里沖,可她卻仍然堅定地邁出穩健的步伐,向車頭走去。
我有些驚訝,那身著藍黑制服的身影看起來是那么柔弱,好像她腰間掛著的厚實的黑色小包對她都是負擔,但顯然,這不會是她就此止步的理由。而讓她前行的理由,只需要她胸前那一塊綠色的牌子:“乘務員”。她張口了,悅耳而響亮的聲音在車上回響:“不要急,不要擠啊,后面還有很多位置…”同時她用右手一直緊握著的像超市掃碼器一樣的東西熟練地在一個個乘客遞出的乘車卡上略過,左手迅速撕下腰間掛著的車票遞給乘客。略過卡片時,她右手的裝置發出幾聲刺耳的“嘀”,可一連串聲響有序而迅捷地串在一起,竟顯得有些悅耳。面對幾名乘客同時遞出的卡片,她沒有顯得慌亂,只是冷靜的輕聲說:“稍等一下。”奶油色的臉上那一雙富有神采的眼睛好似黑色的珍珠,平淡而又不失光澤。
不久,車上就安靜了下來。與窗外浮躁的雨點不同,她顯得很平靜,好似上車處不曾有過混亂,只有車前頭交雜的腳印與水漬在提醒我曾發生過什么。
空位就在他身旁,她卻不打算坐下,而是靠在椅子側身,不時地向窗外望去,好像在等著什么。我疑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公交站臺前端,站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我感到有些好笑:“難道她是在為那位老人家留位?老人家也不一定上車啊。”
綠燈亮起,綠色的光幕在霧雨朦朧下顯得那么柔和、溫暖。進站了,那位老人家在我驚訝的目光下登上了車,乘務員與他笑瞇瞇的打了個招呼,傳出了座位。我的疑慮瞬間消散,或許她已經在心中記住了老人,記住了好多人吧。
“xxx站到了…”帶著這一路來的驚喜與回味,我依依不舍地下了車,思緒卻仍留在車上。
時至今日,我總感覺這輛巴士會將我載到我從未去到過的地方。或許途徑責任的大山,途徑溫情的江河,途徑一些凡人小事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