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學時，奶奶接送我上學放學，每天都會經過一座石橋。

      那時，我還很矮小，奶奶每次都牽著我的小手，將我送過橋。當她把沉甸甸的書包從自己的肩頭上卸下來時，總會拍拍我的腦袋：“上課要好好聽講。”我接過書包，轉身往教學樓跑，只留下她站在石橋上凝望著我遠去的身影。奶奶總是扶著橋邊，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企盼的眼神緊緊跟著我的身影，嘴唇微抿。清風拂過，她總是下意識地捋捋隨風飄起的銀發，拉緊幾乎掙脫的灰色圍巾。我回頭對望，她便朝我揮揮手，咧開嘴笑，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石橋的一角在奶奶的撫摸下，漸漸光滑圓潤，那時的我，總是很期盼她長久的凝望。

      也許是巧合，老家門前的小溪上也有一座石橋。

      那年，爺爺生病了，奶奶便回老家照顧爺爺。我和奶奶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每次回老家，一下車，遠遠就看見，石橋上佇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直望著我們來的方向，口中喃喃說著什么。我們走近石橋，奶奶笑著迎過來，接過我手中的書包，和我肩并肩地在石橋上走著。她和我聊起學校里的事，雖然每次內容大同小異，但她卻不厭其煩。在這簡單重復的閑聊中，我和奶奶對望，她總是微笑著，那彎彎的眉眼訴說著對我的期待，那慈祥的眼神深深鐫刻在我的記憶里。

      每當我們要離開時，奶奶總是大包小包地把自家菜園里的菜塞給我們，還一個勁地說：“常回來啊。”然后，她就扶著石橋的一角，望著我們的車漸漸遠去。我和奶奶對望，看到她那矮小的身影久久地佇立在橋上，那憂郁的眼神直直地盯著前方。我的眼眶濕潤了，每次都是奶奶對我虛寒問暖，而我卻很少詢問她的生活。淚光中，我仿佛看到了奶奶孤獨生活的身影。          

      飄飛的落葉訴說著秋日我和奶奶的離愁，低矮的石橋銘記著我和奶奶的對望。